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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冰开河

发布时间:2024-04-15 11:18 信息来源: 永济市韩阳镇人民政府 【字体: 打印本页
   北风呼呼吹着。
   站在太岳的起点首阳山朝西南方向眺望,华岳茫茫。经历了严冬冰封的河床,依旧一副倔强的模样。春阳照射下,好似落在人间的银河。
  白雾由淡变浓,随着阳光的烈度,渐渐在河床上升腾,缭绕开来。
  冲——冲——冲——
  人们,已等不及这冰封的河床自然地慢慢消融。你看,河岸上光着膀子的汉子齐刷刷站成一排,又开始演绎这个约定俗成的故事——破冰开河。
  汉子们个个身体彪悍,臂如椽,腿如檩,头裹黄绢布,身着绿短裤,腰扎红绸带,脚穿千层底。
  一下,两下,那乌铁砍刀在他们手中每次有力地落下,都会溅起雪白的冰花。
  “咔嚓”一声,谁破了冰,谁就用铁耙把冰块往河岸上搂。搂上来的冰块,白玉一般。汉子们的兴奋和愉悦,尽在嘿嘿嘿的笑声中。
  笑声,沸腾在河谷里,犹如阵阵春雷。
  这一天,紧随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“中和节”而来。老百姓辈辈相传,沿袭得通俗易懂——二月二,龙抬头。古有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”谚语。其本意,是形容黄河河床隔上一段日月,就会向东或向西自然徙移。首阳山下的百姓们,数千年来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,既享受着滨河而居利于生产劳作的优越条件,又时常会面临洪水浸漫或河床摇摆的严峻考验。
  且说大禹治水成功后,黄河冲出龙门自北向南直抵凤凰咀而东折。这个东折点,便位于首阳山和华岳的断崖地带。常言说“九曲黄河十八弯”。此处,就是万里黄河最大也是最壮观的一弯。因而在很早的年代,“河曲”就是这里的地名。
  中华先民称黄河为“巨龙”。对龙的崇拜,就是对黄河的虔诚敬仰。
  如此,二月二这天,辈辈居住在黄河岸边首阳山下的百姓们,都要对“龙抬头”表达一下发自内心的仪式感。仪式感,当然是神圣的。他们头天午后就宰了牛、羊、豕。当日一大早,由彪悍的汉子们抬到黄河边。汉子们心照不宣,整齐列队,只待头人恭敬地燃起一炷高香。随之,一起跪倒在地,面朝黄河行“三拜九叩”大礼。
  此仪式,是首阳山下百姓们对“龙抬头”的热烈迎接。同时,又是告慰“河神”的至诚表达。他们在祈愿“龙抬头”能够获得好兆头的时候,更多的精神寄托是希望黄河能够“安澜”。因为,过不了一个月,“桃花汛”就会如期而至。由是,他们必须依照惯例进行破冰开河。
  年年岁岁,岁岁年年。破冰开河,成了这里人们的一种神圣使命。
  开了冰河,汉子们解下腰间的红绸带,很麻利地把捞上来的河冰绑牢并负于背上。然后,一起抱拳向黄河施礼。旋即起身掉头一路狂奔,并伸着脖子大喊:
  龙抬头——河开啦——
  春来喽——亮膘啦——
  这时候,接迎他们的锣鼓敲得震天响。
  咚咚咚,咣咣咣。铿锵有力的节奏,震开了更多的河冰!
  春阳已经跃出山头,七彩光晕耀眼夺目。但汉子们背上的河冰,一时半会却不会消融。现场无人喊冷,一个个彪悍的身骨如铁般坚硬。
  无需疑惑,首阳山下的百姓们所演绎的仪式是“祭河”。其来源,可追溯到殷商时代。那时黄河泛滥成灾,连“王都”都没有一个安全的所在。周朝礼制相对完备,祭祀名山大川完全出于政治意义。
  首阳山,位于古蒲州(今山西永济)境内。蒲州地处黄河中游东岸,土地平敞,盛产桑麻。唐玄宗曾铸造8尊大铁牛,分置此间黄河两岸,用以镇河和系缆浮桥。“安史之乱”平息后,汾阳王郭子仪长期驻守蒲州。其做出的重要文化贡献之一,就是在蒲州城南修建了“河渎神祠”。蒲州官民祭河,从此形成惯例。郭子仪去世8年后,即唐德宗贞元五年(789年),民间兴起祭祀土地神之风。由是,“二月二龙抬头”亦被确定为“社日节”,供民间百姓祈祷丰收。
  沿袭着这样的传统民俗,首阳山下百姓们的“二月二”就越发过得隆重和热闹。
  背着河冰的汉子们来到接迎他们的队伍前,经过简单地面部涂彩,随即接过“龙旗”、鼓槌和铜锣,开始精彩的“社日”游行活动。
  砰、砰、砰!砰、砰、砰!两杆三眼火铳开道。
  之前在河边燃香的头人,背负砍刀扛起龙旗打头阵。旗杆粗如长檩,旗帜高扬顶端。旗面为三角形,内心朱红,上锈飞龙,火焰镶边。
  踏着鼓点,游行的队伍缓缓前行。前头,十里八村的百姓们扶老携幼,早在急切地期待。一双双眼睛,充满着渴望。
  近了,近了!就在这时,只见两位精神矍铄的老汉迎了上来,手持马瓢向游行队伍泼洒冷水。水泼在汉子们的头顶,都即行化成一股白色雾气。此情此景,所有在场的人都愿意认为这铿锵的队伍,就是腾云驾雾降临人间的神兵。
  婆姨们也换上了红绸衣,高高盘起的乌发扎着粉色花儿,一个个手摇花伞融进游行队伍。
  如此,庞大的游行展示顿时变成纯粹的祈福纳祥表演。
  游行的队伍,严格遵照东、南、西、北路线走遍整个村巷。然后,最终到达村子中心对“土地神”进行隆重祭祀。
  地载万物。任何时候,都不能忽视或脱离了土地和人们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重要作用。首阳山下的百姓们因为世代居住在黄河边,就格外懂得惜土如金。他们吮吸着黄河母亲甘甜的乳浆,又担心河水泛滥不能春播秋收安居乐业。故而,他们敬慕黄河的同时,一刻也不会在精神上怠慢了土地之神的恩赐。如此,二月二破冰开河的重要目的,就是希望河水能够安定地流淌,河边属于他们的土地能够年年五谷丰熟。
  参加这项民俗游行表演的汉子,回到家中必须灌上一口辣酒,把附着于体的寒气驱出来,方可保证身体无恙。
  千百年来,生活在首阳山下的百姓们称这项民俗为“背冰亮膘”。
  ——亮膘,亮的是彪悍气势,亮的是精神斗志,亮的是踔厉奋发,亮的是勇毅前行,亮的是春天的梦想,亮的是对美好前景的憧憬和期望!